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
文 | 20社，作者 | 馬程，編輯 | 賈陽
疫情下，被困在莆田無法出城的跨境電商從業(yè)者王優(yōu)心急如焚。他在Vova上的店鋪突然被關停，其中有超過1萬美元的收入（以及500美元保證金）沒有提出。這家店鋪此前的月流水一度達到5萬美元。
一直與他保持聯(lián)系的運營人員，全部在一夜之間離職了，不再回復信息，有些直接注銷了微信號。他第一次意識到，自己與Vova的聯(lián)系就只有這些運營人員。
遭遇關店的不止王優(yōu)，他聽說9月開始，有至少幾百家店鋪被封。封店理由都是售賣偽牌和假冒產品。
此后，商家們開始向上海警反應Vova失聯(lián)，也有人陸續(xù)前往Vova位于上海的運營公司格羅夫探聽消息。但他們發(fā)現(xiàn)很難找到這家公司的負責人。
其間有一次，有大量賣家集結起來，共同前往格羅夫。這一次，他們見到了自稱為CEO助理的工作人員。
根據(jù)部分賣家在維權現(xiàn)場的視頻記錄，這位工作人員稱，平臺主體正在針對售假事件，配合警方調查，打款因此會延期，但Vova不會欠賣家一分錢。
近千名商家，自發(fā)拉了許多QQ和微信群，而據(jù)一位賣家稱，上海的經(jīng)偵人員曾在某個賣家微信群中，證實了上述Vova CEO助理的說法，表示公安機關正在偵查Vova平臺涉嫌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一案。但是，他表示對于平臺的運營并未禁止，也未要求平臺停滯兌付商戶的相關貨款。
警方所在微信群截圖。圖源/受訪者
但這些說法沒能平息賣家的憤怒，反而有越來越多人涌入維權群。兩位店鋪仍在正常經(jīng)營的賣家稱，自己的店鋪從9月15日的回款期開始，就沒有再收到應該結算的銷售款。“據(jù)我打聽到的消息，平臺所有商戶在9月15日后，就都沒有收到回款?！币晃毁u家稱。
多位賣家表示，9月一段時間，Vova官網(wǎng)曾無法打開。
這也讓仍在正常經(jīng)營的Vova賣家十分困擾，店鋪不斷有新訂單進入，但因為擔心無法結款甚至平臺停擺，許多賣家已經(jīng)不敢發(fā)貨。但這些店鋪因而收到了平臺延遲發(fā)貨的罰款通知。
但20社發(fā)現(xiàn)，曾一度被稱無法打開Vova官網(wǎng)，十月初在大部分地區(qū)已經(jīng)能夠正常訪問，部分地區(qū)可以正常下單。
而賣家們仍然十分惶恐，原因之一是不知何時才能拿到回款和押金。更重要的是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Vova——這個2018年才上線的跨境電商黑馬，下載量超過2億次，曾連續(xù)登頂西歐國家AppStore下載榜首的平臺，居然可以在一夜之間，就進入“無人駕駛”狀態(tài)。
而賣家與平臺的關系也是如此脆弱?！八腥说腻X都沒要回來?！蓖鮾?yōu)表示，大部分Vova商家都和他一樣，并不知道這家跨境電商平臺的“底細”。他也只能每天在幾個超過1000人的維權群里，呼吁更多人上門維權。
10月8日，國慶后的第一個工作日是Vova的放款日，但商家們依然沒有收到回款，部分商家的后臺的回款日期被標注推后到10月15日。
賣家付款日期被無限推后。圖源/受訪者
在這一輪曾號稱“躺賺”的跨境電商熱潮里，Vova的休克并非特例。如火如荼的跨境電商生意背后，風險一直如影隨形——商家和平臺之間幾乎沒有直接聯(lián)系，彼此的信任更多建立在對追逐財富的共識之上，不乏在版權規(guī)則縫隙打游擊賺快錢等不合規(guī)行為；而一旦被平臺封禁，商家只能默默接受平臺處罰，被誤傷也很難申訴。
這無異于一場賭局，賭自己不被平臺規(guī)則擊中，能在平臺還開張的日子，將運氣全兌換成金幣。
Vova被傳“跑路”疑云
1歐元的18K金項鏈，9歐元的Lululemon同款緊身褲，12歐元的潮流衛(wèi)衣，18歐元的大牌仿包……打開Vova首頁，似乎進入了一個廉價商品的天堂。
Vova主頁 圖源/官網(wǎng)
對于辭職在家?guī)薜膹堒鐏碚f，Vova吸引她的一點是簡單易上手。她之前曾在服裝檔口工作，手上有服裝進貨渠道。而在Vova上，中國物美價廉的服裝一直廣受歡迎，于是她通過朋友介紹，在Vova上開了一個小的服裝店鋪，專賣短上衣、短褲等服飾。上貨、接單、發(fā)貨都可以在家里完成。
張茜的店就在這一輪被封了，損失2萬元，相比虧掉數(shù)十萬美元的商家，她的損失并不大，但也是她這幾年辛苦工作的積蓄。
王優(yōu)所在的公司從事跨境電商超過4年，主做耳機、充電器等數(shù)碼設備，公司主要的業(yè)務在歐美市場，通過亞馬遜店鋪銷售，也在利用電商平臺shopee做印尼市場。2021年初，王優(yōu)團隊開始做Vova業(yè)務，原因是看好歐洲市場的消費潛力。沒想到，剛進入正軌不久，業(yè)內就傳出消息，Vova在8月被歐盟點名，隨后平臺掀起關店潮。
9月19日中秋放假前后，陸續(xù)有賣家在群里反饋自己的店鋪被封，并收到了平臺發(fā)送的郵件：“平臺在最近一次商品審核中升級算法、完善了審核標準，對于違反Vova平臺政策的商品和店家，進行自動下架處理。未違反Vova平臺政策的商品和店家，各方面均不受影響?！?/p>
Vova發(fā)布的公告。圖源/賣家
但當時被封賣家不多，加之平臺封店很常見，這個信號沒有引起太多人關注。大量賣大牌仿品的店鋪因此被關停。還有很多賣家表示，自己售賣原創(chuàng)設計也依然被封。然而王優(yōu)等賣家逐漸意識到不對，對接賣家的運營人員已經(jīng)全部離職，不再回復信息。
到9月底，維權的賣家群里統(tǒng)計的被封店家“討債清單”已經(jīng)涉及400多家店鋪、近7000萬金額。商家們從擔憂事態(tài)演變成亞馬遜封號潮，發(fā)展到恐懼平臺倒閉、卷款跑路，還有傳言稱“Vova的老板、高管都已經(jīng)被拘留”。沒有人出來平息質疑，從Vova高管到基層運營，一片死寂。
很多沒有被查封店鋪的賣家更是騎虎難下。在漫天“Vova跑路”的言論中，他們Vova的主頁仍然可以接單，接單后如果延時發(fā)貨，還會依照之前的規(guī)則，被罰款，期間無法申請休假，退單也要罰款。他們還在猶豫是否退出。
等到要找人維權，商家們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對公司的了解太有限了。王優(yōu)告訴20社，他們當時對Vova并沒有做太多研究，只是從圈子里的口耳相傳知道有拼多多背景，數(shù)據(jù)還不錯。Vova公司的官網(wǎng)主頁顯示，Vova的注冊地及辦公室在香港，總部的地址則在倫敦。20社獲悉，Vova的運營主體——蘇州貝樂科技近幾年曾通過多家公司招聘員工和運營，其中包括瑛太萊、格羅夫等，還有員工的簽約合同上顯示為上海墨燦網(wǎng)絡。
格羅夫具體信息。圖源/脈脈
商家們只能順著有限的信息，摸到大多數(shù)離職運營的簽約方——上海格羅夫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公司辦公設備已全部搬走，現(xiàn)場只剩雜亂的桌椅綠植，員工也已被全部遣散。Vova位于東莞的總倉也大門緊閉。
據(jù)到場維權的商家視頻記錄，最后在警方協(xié)助下，Vova的CEO助理才出面澄清了一些問題：沒有跑路，因為平臺上的仿牌違規(guī)操作，“CEO正在配合警方調查”，被誤傷下架的商家未來會通過流量、補貼進行補償，賬期延長是因為配合調查，“絕對不會欠商家一分錢”。
圖為賣家維權現(xiàn)場，自稱CEO助理的人在向賣家解釋，稱不會虧賣家一分錢。圖源/受訪者
種種跡象顯示，調查仍然在進行中。這份承諾并沒有讓商家因此安心，有人提出，淘集集曾經(jīng)用過相似的套路，助理穩(wěn)住供應商，高管切割逃避擔責，最后助理也跑路。部分商家收到了退還的保證金，但貨款交割的日期仍無定論。
“這個平臺肯定是完了，即使調查結束，信任度也不再。但不能回款應該是經(jīng)偵期間凍結了款項，我們現(xiàn)在應該團結起來，把回款要回來?！蓖鮾?yōu)在維權群里分析。
20社咨詢一位專業(yè)經(jīng)偵人員得知，警方在經(jīng)偵期間有權對平臺賬戶進行凍結，但無法凍結海外賬戶。“但既然警方明確表示調查期間，不影響平臺運營和交易，那賣家得不到回款，應該和警方的調查無關。”
據(jù)該經(jīng)偵人員分析，按照流程，即使電商平臺上出現(xiàn)假貨、仿品，涉及某個或某些品牌，警方的打擊處理是針對賣家，至于平臺的處罰，應該也是轉交給工商管理部門或其他部門。
但目前事態(tài)發(fā)展的吊詭之處在于，據(jù)稱以查“售假”為目的的調查中，涉嫌造假、售假的商家并未被直接追究責任，而是以“受害者”的身份在主張維權。
上海申倫事務所律師夏海龍認為，中國賣家與Vova平臺是合同關系，若賣家在仲裁或訴訟中獲得勝訴，Vova需要承擔向賣家支付貨款的責任，“但如果Vova財產在境外，這將涉及到國內判決、裁決在境外執(zhí)行的問題?？鐕绦虻臅r間成本、經(jīng)濟成本以及不確定性都相對較高，對賣家來說可能并沒有太大意義。
圖為賣家群眾流傳的涉及商家和金額截圖。圖源/受訪者
王優(yōu)對后續(xù)維權結果很沒信心，他對20社表示，因為Vova的注冊地不在大陸，在國內即使公司宣布破產也可以清算，追回款項，但就怕款項全部在海外，就很難再追回。
“鼓勵售假”？歐洲版“拼多多”可能遇到大麻煩
多位賣家認為，Vova平臺鼓勵售賣仿品。
“很多人做Vova都是因為聽說這個平臺可以賣仿。我也是被在莆田做運動鞋的親戚介紹，才做Vova的。最開始，我賣了10雙耐克鞋，但10雙全被退款，很崩潰。”Vova商家王鑫在知乎平臺上自述，后來改賣服裝，情況好一點，“可能因為大多數(shù)買家不挑剔服裝?！?/p>
王優(yōu)的店鋪則銷售仿大牌的耳機，運營曾對他說，可以直接在商品介紹上直接寫上——產品廠家原裝配件直銷。
張茜提到，Vova上的很多大賣家都是靠仿大牌的產品起家，“平臺鼓勵這樣的商家，運營經(jīng)常直接在群里說，需要哪個大牌的新款，特別受歐美顧客歡迎。日常審核并不嚴格?！边@也是爆款產品的流量密碼。
商家關于仿品的討論 圖源/受訪者
Vova官網(wǎng)上現(xiàn)在還可以見到Lululemon、MK、Celine等知名品牌的仿款。Vova被調查影響到下單和物流后，有法國用戶在Vova的Ins上留言——出事了嗎？我購物車里的80件衣服鏈接都失效了，怎么辦我沒錢去買正版。
直到近期被點名，Vova才更新了平臺的“貨不對版”政策：相關訂單達到3單，就會被處罰，禁售3天、停止回款15天；累計接到3次處罰，就會永久封禁店鋪。
在王優(yōu)看來，平臺的政策尺度突然變緊，從默許仿貨，到嚴厲打假，打破了平臺和商家之間此前比較穩(wěn)定的默契，讓很多商家猝不及防。這一沖擊，讓原本就抱怨Vova利潤微薄的商家，連底褲都被扣住。
對王優(yōu)而言，入局Vova的原因很簡單，它有2個優(yōu)勢——一是操作流程簡單，適合小白入局；二是前期投入不大，適合公司業(yè)務擴展試水。
而劣勢也顯而易見。王優(yōu)表示，雖然店鋪流水不錯，但他一直沒賺到錢。“一直在虧本賣，定價稍微高一點就沒有流量?！?/p>
Vova將自己定位成“Best Cheap Online Shopping Site”，因為主打低價戰(zhàn)略，Vova上的很多商品相對的利潤也非常低。據(jù)悉，平臺店鋪的注冊費用為500美金，出貨后平臺會征收為14.5%傭金加結款匯差。疫情后物流配送總體提升，而在Vova要用平臺有合作的商家，費用相對價高。另外，商家需要在專門的賬戶中充錢支付配送費，這次關店潮中，很多人的剩余費用并沒有被退回。
Vova宣傳圖 來源/官網(wǎng)
王鑫提到，“我們一件羽絨服在國內賣300-400元，在歐洲也只能買到50-60歐元，加上了運費利潤很低?！盫ova出售的商品價格足夠低，因為運營一上來都先壓低價格?！昂芏嗳碎_玩笑，說Vova就是薅中國賣家的羊毛，自己也不賺錢，就為了滿足歐洲人的需求?！?/p>
另一位主做亞馬遜的跨境電商培訓師張敏表示，“Vova基本全靠跑單量來賺錢。我們公司同時上亞馬遜、速賣通，和Vova相比，單量也許不多，但每一筆可以多賺將近50%?！?/p>
這沒有影響Vova的飛速發(fā)展。
早在2018年，Vova已經(jīng)在跨境電商圈子里小有名氣。
據(jù)雨果網(wǎng)報道，Vova在招商時宣稱，核心成員都有獨立站的經(jīng)驗，是唯一一家公司主體在中國，團隊也都是中國人的跨境電商平臺。Vova對標總部在美國洛杉磯Wish——這家被稱為移動端亞馬遜的跨境電商，也以廉價商品出名。由于入駐門檻低，Wish一度有90%的賣家都來自中國。
2018年Vova上線后不久，就在多個市場打敗Wish和Joom，中方團隊為背景的平臺，高補貼、高出單率，物流優(yōu)惠等，都是賣家選擇Vova的原因。由于主要聚焦在歐洲市場，Vova在整個行業(yè)相對比較小眾。彼時，行業(yè)里最受關注的平臺主要聚焦印度和東南亞市場，比如shopee，clubfactory等。但是經(jīng)過2020年印度封禁中國App等一系列事件后，更多商家開始把重點放在轉化率更高的歐美市場。除去亞馬遜等大平臺，專攻歐洲市場的Vova成了香餑餑。
2019年，Vova成為法國下載量最大的購物APP。Vova APP在IOS shopping榜單法國排名第一，在Android shopping榜單法國/德國/意大利排名前五、在Google Play上下載量破億、2019年歐洲10國進入榜單前10。
據(jù)招商運營們打出的宣傳標語，Vova作為“20多種語言，50多個國家的的大生意”，在2020年GMV更是暴漲300%。諸多賣家由此被吸引。
直到增長的飛輪在這個中秋節(jié)被按下暫停鍵。
賣家的賭局？爆款制造機還是血本無歸
維權還在繼續(xù)，但很多賣家的信仰已經(jīng)崩塌。
一方面，在過去幾年的跨境電商“淘金”熱里，一批又一批賣家都把跨境電商看成了一種賺快錢的生意，也許一個爆款就可以穩(wěn)賺數(shù)萬、數(shù)十萬元，但能否復制成功，這門生意能做多長久，都無暇暢想。
在亞馬遜關店潮之后，這種參與“輪盤賭局”的心態(tài)更濃重了?！耙苍S一次處罰和關店，就血本無歸?！蓖鮾?yōu)表示。
大多數(shù)商家不是第一次經(jīng)歷“無處申訴”、“無人負責”的局面。
據(jù)張敏稱，Vova的對手Wish每次調整平臺規(guī)則，都有很多人無緣無故被關店或者處罰?！百u家申訴從來不受理，大家都習慣了。有人邊吐槽邊繼續(xù)做?！?/p>
Wish平臺 圖源/官網(wǎng)
賣家們不了解Vova的真實背景，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中國的團隊還無法對待中國賣家負責。但很多買家也沒有特別明確的動力去追根究底。
張敏提到，一部分人在各種封號、沒有訂單、退款和客戶欺詐等戰(zhàn)亂中黯然離場。換個平臺再戰(zhàn)。
雖然很多跨境電商是中國團隊創(chuàng)建，但大多背景復雜。比如Club factory，Shein等平臺，發(fā)展過程中拿到了海外的投資，部分分公司和賬戶設置在海外。在國內很少曝光。
Vova也極其低調，即使是天眼查等平臺也并無直接的融資、股東信息。
此前，The Information在報道中提到，Vova工作人員的領英檔案及Vova發(fā)布的招聘信息均顯示，其運營方為“蘇州樂貝網(wǎng)絡科技有限公司”。而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蘇州樂貝網(wǎng)絡科技有限公司的投資方曾包括拼多多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、CTO陳磊。2018年6月，蘇州樂貝發(fā)生投資者變更，陳磊退出。
“Vova的招商人員說后臺是拼多多，但是我后來看到拼多多否認了這個說法。”王優(yōu)提到的是此前虎嗅關于Vova的報道中，拼多多的表態(tài)。
20社發(fā)現(xiàn)，這次商家追訴的主要商家是上海格羅夫，但格羅夫也是樂貝的一家公司。有員工在脈脈上表示，雖然在樂貝工作，但簽約公司是格羅夫。
相比之下，亞馬遜是規(guī)則和數(shù)據(jù)更規(guī)范透明的平臺，賣家一般都有著比較好的資源和電商外貿基礎，包括穩(wěn)定可靠的供應商資源，接受過較為完善的培訓。但其他跨境電商平臺的門檻就相對較低，注冊和產品的限制少。
“在跨境電商鄙視鏈里，Wish這一類屬于最底端。很多賣家是小白，但很可能依靠爆款快速賺錢?！睆埫舯硎?。
賣家總結的跨境電商鄙視鏈 圖源/知乎
Wish最初采用無平臺費用+高傭金的模式，獲得了很多小商家的青睞。而Vova上線后，一度聚集著大比例的義烏賣家，主營廉價的小商品。
另一家主打廉價跨境電商的Joom的模式更類似于速賣通，鼓勵大賣家入駐。但為了配合“超低價格+鋪貨”模式，賣家入局后的第一件事是降低價格，“一個朋友做Joom平均客單價都到2-3美金了，Joom的客戶經(jīng)理還在讓他降價?！蓖鮾?yōu)表示。
總部在俄羅斯的Joom平臺 圖源/官網(wǎng)
商家在嘗到甜頭后，問題頻頻而至。
廉價電商，對于產品質量和來源的把控屢出紕漏。Vova進入西歐市場后，就被質疑假貨盛行。而Wish也一度因為產品參差不齊，被用戶笑稱“雜貨鋪”。
當跨境電商生意開始從水面下浮出，更多大玩家入局，行業(yè)的發(fā)展逐漸規(guī)范化，廉價跨境平臺面臨著挑戰(zhàn)。尤其在全球疫情下，這些平臺的抗風險能力正在下滑。
9月，Wish股價一度大跌20%，目前市值僅為148,7萬美元。Wish表示，應用安裝量比上一季度下降了13%，每位用戶平均花在應用上的時間下降了15%。這導致Wish平臺的核心市場營收比一年前下降了32%。
Wish流量與訂單正在大幅下滑。根據(jù)賣家的反饋，目前即使是Wish大賣，有時也會出現(xiàn)一天只有幾單甚至0單的情況。賣家們抱怨，“流量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是穩(wěn)不穩(wěn)了，就是沒有！”“少單少到司機都不想來收貨了”。
Joom平臺也遭遇訂單下滑的問題，同時由于物流成本大幅上升，很多中國賣家不得不放棄Joom。2020年，Joom曾公布上市計劃，但此后也一直沒有新消息。
張敏認為，廉價跨境電商平臺的主要問題在于買家難以獲利，雖然出單快，但大多數(shù)人在幾個月之后發(fā)現(xiàn)沒有太多利潤，就選擇離開。每當成本上升，或平臺調整政策，就會影響賣家節(jié)奏，導致優(yōu)質賣家流失。
根據(jù)亞馬遜的增長飛輪理論，賣家看到賺錢的機會后會不斷的涌入，能夠給消費者提供的優(yōu)質產品會越來越多，平臺能夠吸引越來越多優(yōu)質的買家?！捌脚_需要一茬又一茬的商家來充實供應鏈，但這個故事感覺講不下去了?！睆埫舯硎?。
無人負責，無從申訴，血本無歸，這次Vova的事件還未塵埃落定。有人扒出運營公司的負責人張勇的身份、地址，準備去搞“人肉搜索”；
很多人已經(jīng)對討款不抱期待，維權群開始變得沉默?！按蠹叶悸槟玖耍^續(xù)新的生活了。”張茜說。
這時，賣號和培訓的宣傳又吆喝起來?！芭_灣shopee，西歐Wish，北美Coupon，Joom賬號批量，給錢就出?！彼麄兿嘈?，一部分跨境電商的從業(yè)者還會抱有這種“賭博”心理，投入下一個平臺。